柳下溪见邹清荷很想进火灾后的现场,跟前跟后对林副队献殷勤,不由莞尔。他对李果使了一个眼色,李果会意,上前跟林副队说:“我跟小柳去刘寡妇家看看,再去李喜香家。”
林副队看了看柳下溪,点头:“留台车给你们。”
“不用了,找人借自行车就好。”柳下溪走上前道。
邹清荷跟他们走时,还一步三回头看那现场,手臂被柳下溪拽得紧,看得出柳大哥很明显不想让他看,可越这样就越好奇!当时陈建国到底看到了什么才要烧屋?柳大哥说的玄乎,烧掉现场能保护李喜香么?
李喜香的确可怜……看不到现场不明白,他皱起脸来。
“有疑问也等会儿问。”柳下溪加快步子,李果与带路的村民走到前面去了。
“……这刘寡妇,有两个女儿,大的今年八岁,小的才三岁,造孽。她男人死了二年,拖着二个女儿也不好再嫁。她死鬼男人还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娘,这一家子人也不知道怎么活。”他们两人赶到前面时正听到带路的村民感慨叹道。
“她丈夫怎么死的?”柳下溪松开邹清荷的手臂,掏出本子开始记录。
“农药中毒,她男人叫陈三放,跟我扯起来也是沾亲的堂兄。平时,是大大咧咧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还是二年前的九月,他给田里的庄稼打了一天农药,手也没有洗,回来就拿东西吃,结果居然农药中毒了。当时没有送到县里的医院,去了乡里的卫生所,可是卫生所里的人下了班,等找到人,才说卫生所没有急救设备,等再送到县里的人民医院时,因时间担搁得太久,抢救不过来,就这样子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这农活得靠男人,寡妇门前是非多,邻居里多会帮衬一下她们,传到外面就难听了。”
“陈建军与陈建国兄弟常帮他们?”
“陈三放算起来是他们兄弟的堂叔。这兄弟两人里建国为人厚道,被他老婆吃得死死的,白干活的事儿死活都不会让自己的男人去做。建军人聪明,就是不实在。初中读了一年,跑到外地混了三年回来,见了点世面,爱吹好现。跟他大哥分家后,才安分在家里种田,只有李喜香那傻丫头才信他那一套,可怜啊,实心又手巧却跟了建军。”
“陈建军怎么跟刘寡妇搞在一起?”李果听得津津有味,对方显然也是喜欢八卦的男人。(八卦不是女人的专利。)
“女人三十如虎,正风骚劲(正说得带劲,瞄到还有学生在一边,止住了这个话头)……应该说建军的长相跟陈三放有点像。两家的田连在一起,陈建军常帮她做些体力活。具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外人也不知道。大伙儿能看出来有半年了吧。建军在邻村有一个狐朋狗友,姓黄。那小子更不地道,陈三放死了没多久就缠上了刘寡妇,刘寡妇以前是本分的女人,名声就是被那小子给弄坏的,他到处说刘寡妇跟了他,两个人相差七、八岁呢。大约闹了一年的时间,想必姓黄的小子腻味了,他年轻啊,只是贪新鲜。建军跟着他也常在刘寡妇家里出没。后来,姓黄的小子说在农村呆着没有前途,不想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到外面打工去了。”说得口干,停下来,才发觉他们正站在路边,说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聚精会神……刘寡妇的家快要到了,当然,几位听众不知道。
“陈建军另外一位朋友,李喜香的哥哥又是怎样的人?”
“听说是小学同学,很少来这村。姓黄的小子还在的时候来过一次,应该是听到了建军跟刘寡妇之间不干净,对不起他妹妹,大打出手。只不过他像竹竿似的,打不过建军的。说过不准建军跟他妹妹来往,只不过李喜香一门心思想跟着建军,后来也不见她哥哥来找建军,应该是不怎么管他们的事了。”
“陈建国呢?”邹清荷插口问。
村民摇头:“建国没话说,人老实,实在,农活做得好,老婆又会持家,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神经烧屋,平时挺正常来的。”
“他有孩子么?”柳下溪问。
“没,结婚四年,听我屋里头(指他老婆)的人讲,说是他老婆有妇科病生不出孩子。满村人都笑他是老婆奴,他老婆生怕他在外面鬼混,看得死死的,尤其对刘寡妇看不顺眼。”
刘寡妇家比陈建军那屋要好些,新些,是红砖瓦屋,菜园子对着大门(别家都是把菜园子种在屋后的),跟其他坐北朝南方位的屋不同,是坐西朝东的。有几位上年纪的妇人陪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婆婆坐在门框上,那婆婆左右手各搂着一个女孩子……
邹清荷心里发闷,没有过去,站在菜园竹篱旁,竹篱上的牵牛花刚刚生出花蕾来,颤颤地隐在叶蔓里,也有的调皮,尖着脑袋随风一摇,极为有趣。看着这意趣儿,心情稍稍好转,抬头看到那一群妇人围着高大的柳下溪,吱吱喳喳说个不停。初夏的晨光让他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李果本来是极讨上年纪的妇人欢心的,可今天提不起说话的干劲。
“这家子真可怜。”他对邹清荷说。
“是啊。这么老的大娘怎么种田?”邹清荷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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