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真正意义从来也不单单只是两个人白头到老约定的神圣仪式,两家人贯穿始终地应付招呼来往的宾客,尝试着接纳新的家庭成员并融入新的圈子,尽善尽美的配合婚庆公司的各项流程安排,以及主持人花好月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各种祝福和互动,所有一切都让新人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的应战状态,很少有空闲时间享受属于彼此的庄严时刻。再回首,最难忘的依然是初遇时的美好。
被安排在同学桌上,顾小南反而有点拘谨,在座很多不太联系了,除了前一天晚上刚见过的几个同学,今天又过来几个。甚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再看到林月华的时候顾小南还会觉得不安,尽管事隔多年已如尘土,她们早已褪去青涩,窈窕曼妙的如同每一个都市里的红男绿女,见惯了人情世故,也早已能麻木不仁的应对来自旁人满满的恶意,只是每每这种近乡情怯的时候,仿佛又被瞬间打回原形,打回到那个懵懂的少女时光,每一秒都羞怯不已。所以婚礼刚刚结束,她以马不停蹄的速度跟新娘道完别,又马不停蹄地赶回W市,马不停蹄地回归现在的生活。
吉泽高中有暑假补课的传统,即使是新生也不例外,所以8月一到,老生们回校补课,新生们报道军训,说是补课其实就是提前开学,所以还没等甩掉初三课本的屁股坐热乎,高中生活就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军训快结束的一天,顾小南吃完饭在食堂门口东侧等同宿舍的王蓝田从食堂里出来。学校的女生宿舍楼在食堂正东面,男生宿舍楼的正南面,而且正对食堂这栋楼的一楼恰好都是顾小南这一届的高一新生,而窗户正对的小道,是大家吃饭、打水以及操场回宿舍的必经之路。
所以偶有看到熟悉的新老同学或者关系好的女孩子,如同此刻傻站在食堂门口等人的情况,男生们常常大声招呼,同宿舍的其他男生见了更是会阴阳怪气的帮腔,幸而熟人不多,和顾小南来自同一个初中的同学也不多,而且基本都分在不同班级,现在的同学并不熟悉,所以这种事情几乎从没发生。即便如此,因为那个年龄段不知所以的羞怯和别扭,顾小南每次这一段路走下来都有点不自在。之于青春期不同的应对态度,女孩子们分成了两个极端派别,顾小南自然是其中之一。
头顶上的大太阳烤的人坐立不安,明明就是几步路的距离偏偏王蓝田好几分钟也没出来。顾小南用手遮住脑门站在食堂的玻璃门一侧探着身子张望。
恰好看到另一侧站着一个穿着球衣的男生仿佛也在等人的样子,看起来约莫一米八的身高,身形消瘦,但是站得笔直,板寸的头发,一双圆又亮的眼睛清澈见底,闪着熠熠光彩,可能是因为消瘦看着脸小,耳朵显得有点招风,薄薄的仿佛能透过光来,白皙干净的笑脸配上挺拔的身板又衬得肩膀不成比例的宽阔,看起来又有点奇怪。顾小南一向不喜欢乱发横生的模样,这样干净利落如斯才应该是男孩该有的样子。
他们俩就这样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地迎送着进进出出的学生,几乎要化成石像——更像门神,顾小南想象着他们被碾成薄片儿贴在墙上当门神的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也正是这笑声引起了男孩的注意,容不得顾小南再细打量,似乎很诧异于被一个陌生人盯着看了这么久,也看着她愣了一会儿神,仿佛在大脑里搜索是不是认识这个奇怪的女孩。
她也来不及躲闪,对方耐人寻味的眼神突然激起了她的斗志,旋即又瞪了回去,又僵持了几秒。这才发现手里居然还端着餐盘忘记还回去,铁质的餐盘沾染了残羹剩饭的污渍,像个龇牙咧嘴笑的妖怪,红着脸走回食堂的时候,男孩也等到了同伴,好像还相互嘀咕了几句什么。她窘得不行,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想到自己愚蠢的行为,又斜眼瞥见玻璃上那个穿着肥大军训服糟糕的样子,只觉得心虚脸直发烫,像是被抓住了小辫子。
开课后不太久就迎来了第一次月考,不愧是省重点高中,从排名上来看一向被视为佼佼的顾小南也成了大海里的一滴水沙漠里的一粒沙,平凡也没有什么长进。体重可就不同了,在发育期的作用下充了气一般,越发圆润起来,和众多青春期的少女一样尴尬的重复着一天天的学习和生活。
青春期也不尽然是公平的,因为有时候那些好词总喜欢扎堆往你身边的某一个人身上簇拥。好在这样的时光里,还没有涉及到太多的物欲和攀比,只是同龄人里,有的人学习比你好,有的人长得比你好,有的人家境比你好,有的人见闻比你好,有的人哪哪都好,而这“有的人”又比比皆是,却恰好没有一个是你。
打开水回宿舍的路上,顾小南漫无中心思想的看着一路上男生宿舍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若有所思,有的窗户紧闭着,有些半开着,影子便像一个断断续续的小人时隐时现。她尝试着怎么才能恰好在路过窗口的一瞬间迈出右脚,然后一大步整个跨过窗户的宽度,尝试了几次都因为腿不够长失败了。她又在考虑用脚丈量一下宿舍楼的长度,每间宿舍大约多宽,刚刚走了二十步,一步大约六十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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