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畏走进地窖，没多久抱着一个密封完好的泥坛走了出来。
“自大雪封山后，寨子周围的飞禽走兽少了不少，因此会趁着天气好时多打些猎物，以秘方腌制存放。”吴父介绍道，“虽不是什么珍馐美馔，但也别具一番风味。”
成羽看着色泽光亮的腌肉，猜想他们平日定是不舍食用，如今却拿来款待自己，心中甚是感激，起身问道，“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么？”
吴畏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安心等着便是。若是觉得枯燥，可与我父亲聊聊山外变迁，他当年也曾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成羽坐回凳上，与老人闲聊起来。
吴父年轻时曾是一员镖师，替不少权贵富商押运过货物。后来在山苗寨与吴畏的母亲相识相恋，便在此扎根下来。山苗寨最为兴盛的日子里，他用毕生积蓄开了一家客栈，赚的盆满钵满。但随着山寨不再四季如春，外来的商人旅客日渐稀少，生意终以惨淡收场。族长尤良信先以他是外人为由收走了客栈，其后又使尤武德多次挑衅吴畏，想将吴畏从族谱除名，把父子二人彻底赶出山寨。
吴父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逐渐黯淡，透着茫然之意，“我与良信曾经关系甚好，吴畏和武德更是从小玩大的兄弟，不知因何处处针对。”
“自然是怨恨我五年前抢了尤武德的风头。”在厨房内忙碌的吴畏忍不住插嘴道，“以为我在族内比武大会夺魁，是要与他儿子争夺族长之位。”
吴父叹了口气，向成羽解释道，“族内每隔十年便会在青年男子间举行比武大会，获胜者可成为族内战士首领。因为族规规定，若是族长突然病逝或是发生意外，战士首领便是继任人选。或许正如吾儿所说，因此招致他父子二人猜忌。”
“其实我本不想与他相争。”吴畏端上香气扑鼻的炒肉，“比武前族长便曾找过我，让我故意输给武德，念在兄弟一场，我答应下来。谁料比武时，尤武德那小子如发疯般，招招欲取我性命，挑衅辱骂之语更是不堪入耳。我气愤不过，奋起反抗，谁料他又陡然变得不堪一击，没多久就被打倒在地。”
“你当时该当依我所言，将那首领之位让与他便是。”听到父亲语气中带有埋怨之意，吴畏反驳道，“您当时也在场，我并非没有谦让，只是众多长老都反对违背族规，尤武德则觉得我在羞辱他不愿接受。”见父亲仍自哀声叹气，吴畏转身走回厨房。
“既是族规规定，便该是能者居之。身为一族之长，理应胸怀开阔，而非睚眦必报才是。”成羽听两人说完，深感不平。
“糟糕的是，吾儿成为首领不久，寨子里先后数人死于非命，族长父子以吾儿是不祥之人为由，三番五次想将我们赶出山寨。虽然后来证实是山上九尾狐族所为，他们仍以吾儿难堪大任为由，多次提出重新比试。”吴父说到此处，又是一声长叹。
听他提到九尾狐族之事，成羽趁机问道，“九尾狐一事我也曾有所耳闻，却不知其间是否有所误会？”
“凌霄宫已将九尾狐封在结界之内，此事自是毋庸置疑。”短短片刻，吴畏又炒出两盘菜来，“更何况我曾亲眼目睹他们犯下罪行。”
成羽追问道，“愿闻其详。”
“那是我赢下比武三天后，第一次负责夜间巡逻。走到通往狐族领地的山道附近时，忽然听到有人惨叫。我们循声赶去，呼救之人已倒在血泊中，而一只九尾狐正朝山上逃窜。”吴畏说到此处略显激动，只因第一个被害族人也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
成羽眉头微挑，“所以并未看到九尾狐的行凶过程，对么？”
吴畏闻言双目圆瞪，愤然道，“虽未瞧见狐妖行凶，但死者脖颈处的咬痕和地上散落的狐毛，都足以证明我们并非凭空诬陷。更令人气愤的是，狐族随后多次作恶，还将噬咬致死的族人吊于楼外示威。在与狐后交涉无果后，族长方才写下血书，向凌霄宫求助。”
见他言之凿凿，与自己先前所想截然不同，成羽沉思片刻，转而问道，“虽说布下结界，却不知那九尾狐可有其他途径逃下山来。”
“山寨只有一条道路与其相通，现如今除非他们背生双翅，变成飞鸟，否则断然难以离开。更何况听闻凌霄宫还在山顶设有通天塔，定期会来查点人数，想要逃离难于登天。”吴畏说到此处，面露狐疑之色，“你为何对这九尾狐族如此关心？”
“仅是好奇而已。”成羽连忙转移话题，指着热气腾腾的菜肴问道，“不知这粒粒红色的配料是为何物？”吴父回道，“此物唤作茱萸，其味辛辣，具有温中散寒，除湿止痛之效。自冰雪封山后，族内便常以此物烹调、泡水。”
“不知能否品尝一口？”成羽笑着问道。吴父忙对伫立一旁的吴畏说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取餐具来！”
吴畏这才收起灼热目光，颇不情愿地走向厨房，取来三副碗筷。
成羽夹起一块炒肉送入口中，先有辛辣之气直冲头顶，其后却又回味无穷，感到阵阵暖意。他对吴畏的厨艺赞不绝口，直夸得吴畏脸色微红，逐渐放下戒心。
吃过晚饭后，吴父精神欠佳，先行回屋歇息。吴畏拿起弯钩大刀，外出值夜巡逻。成羽则躺在床上，仔细回想推敲听来的信息，他觉得九尾狐族与山苗寨素来交好，绝不会无故发难，感到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只是如今通道被封，自己不会御物飞行，如何才能去往狐族领地？
成羽在床上翻来覆去，苦思冥想，不知过了多久，渐感疲累，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待到半夜时分，隐约听到有人推门而入，他睁开一条缝隙，朦胧中见是吴畏值夜归来。
吴畏轻手轻脚放下大刀，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木盒，在成羽床边来回踱步。几番犹豫后，将木盒丢入身旁火炉，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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