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局的时候恰逢小雪,雪花从高远灰暗的天空落下来,悄无声息。
三国战用的是电子计时,连指针滴滴答答的声音都没有。
安静得让我以为时间停止了。
耀然修长的手指握住茶杯,合拢,又松开。他拿起一枚白子拍在棋盘上,声音清越。当时我不知道石田刚在日本是超一流棋手,我只看到他脸色又青又白,而耀然落子的姿势依旧优雅从容。
林染靠着垫了米黄色靠垫的椅背,仰起头,手掌覆在额头上,长考。他的盘面似乎不妙。
而我的盘面更不妙。
我执白,小林拓也执黑。
这么多年我对局的棋手也不少,像他这样毫无风格的对手还是第一次遇到。
黑棋很冷静得像杯白水。
没有试探,没有冲动,没有偏爱的定式,杀棋还是做活,完全根据自己的计算结果。
这种冷静我只在耀然身上见过。
我落子的时候,看到灰色的鸽子从小雪下的天空飞过,影子映在深暗的天幕上。
他的棋像一张挂着刀子的网,不知不觉我就发现白棋的步履沉重起来。走一步被刮一刀,等带着孤棋重出重围,自己棋形早就千疮百孔。
他下棋的时候不看对手,只看棋盘。
他飞罩住我意欲出头的白棋时,倒是倨傲的看了我一眼。
一子飞封,封住了我最后一条逃生的路。
我不看他,我看鸽子。
小林拓也背后是高高的木质窗户,我一抬头,就看见窗台上的鸽子扑啦啦的飞起,搅起小团小团的雪沫。
那一瞬间我想起小时候和耀然对局,也是这样的雪天,师傅家窗前烧着炉火,暖融融的像个梦境。
当时我把耀然逼得很苦,我笑得那叫一个得意:“你肯定冲不出去了。”
当时耀然还是个孩子。他安静的看了我一会儿,指着窗外觅食的鸽子说:“你看,鸽子也飞不出风雪,所以它们不做这种无用的事情。”
那盘棋是我输了。耀然的白棋虽然被我包围,可他在我的包围圈内做了连环劫,应了十五手我劫材不够,被他中央开花就地活棋。白棋一活,黑棋棋形溃败,我投子认输。
所以这次,小林三段把棋子砰的掷在棋盘上投子认输时,我只说了两个字:“鸽子。”
他有些恼怒:“为什么我算不到这一手?”
我指着窗外重复了一遍:“鸽子。”
那是和耀然当初一样情形,白子被围,突围无望。所以我及时放弃了逃棋,转而在黑棋内部做劫。小林为了围困我,手段严厉,也就留下了不少劫材。也是那么一瞬,我看到了那个三连环劫,胜负相关120目的生死劫。
我对小林拓也说:“飞不出风雪的鸽子,可以选择不飞。”我指指脑袋,又指指自己的眼睛:“有些东西算不出来,但看得到。”
我侧过脸看窗外,我看到了韩潜。
刚刚那群鸽子,就是扑棱棱从他头顶上飞过的。
好好的对局分析室不用,他倒他一个人站在窗外,隔着玻璃看我们对局。
韩潜站的位置离我们不远不近,刚好能看清棋盘。他的肩膀上落满了薄薄的雪花。可能是外面冷,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看到小林投子的瞬间,他看着我,嘴角扯出了个微笑。然后张镜就急急忙忙跑过来拿了件外套帮他披上,似乎责备了几句,可能是雪天站外面冷之类的。韩潜摇摇头,眯起眼睛指指我笑,附在张镜耳边说话不知说了什么。张镜激烈的反对,韩潜没理他,披好衣服就走了。
出对局室的时候,耀然和石田九段已经开始收官,林染和他的对面的男人尚在中盘。
小林阴着脸向日本队休息室走去,几个记者小跑着跟了上去,而我则被更多的记者包围起来。闪光灯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热烈的语气和兴奋的眼神。
“恭喜沈初段三国战首胜!请问您对局前心理如何,面对强敌紧张吗?”
“沈初段,能不能谈谈获胜后的感想?你怎么看待这场意外赢棋?”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问:“沈先生,是直接去二楼休息室还是在这里接受采访?”
我挤回休息室关上门的时候,骨头都要散架了,趴在长沙发上动也不动。这是才发现,刚才对局时出了一身虚汗,贴身棉衣都湿透了。趴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我以为休息室只有我一个人,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时大吃一惊。
“下得不错,最后那个连环劫做得非常巧妙。所有人都以为你赢不了,然而你赢了。”
我这才看见张镜。雪天光线本来就暗,休息室窗帘半拉着,他坐在房间角落的一张高背椅上玩扑克,把一张纸牌放进右手袖子里,再从左手袖子里取出来:“刚刚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有人要我转达的。”
大白天的没开灯,半落的窗帘让整个房间笼罩的半明半暗的阴影中。
我从沙发上猛的爬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整个三国战都是韩总赞助的,我当然可以来。”他指了指胸口的A类通行卡:“别那么吃惊,你不知道?”
原来这次三国战是由韩老板独家赞助。
那么对局前我挡住的,是韩老板盛世集团的广告标志。
要知道是他家的广告,打死我都不挪地方。
我问:“刚刚记者采访的时候也这么说,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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