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彤听到含烟唤了一声“小言”，立马坐直身子，只盯着那一身杏黄的小丫头看。她前世并未见过柳恒生，但也听萧天辰提起过，那位害的柳夫人投缳的青楼女子，并不是什么头牌、红牌，而是含烟美人的贴身侍婢，叫小言的。据说，小言首次露面便被柳恒生重金买下，日后更是常常来看她，直到把人娶回家中。
那位叫小言的丫鬟长得也算得上是清秀淡雅，可站在美艳绝伦的含烟旁边，却似乎隐在了光芒里，让人怎么都寻不见。
“你叫小言是吗？”苏尚彤在小言递上瓜果的时候，突然开口，倒把人吓了一跳。小言似乎有些不善言辞，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就颤身想要退下。
苏尚彤此时忽然了解了那位柳少夫人的感受。若真是如含烟这般声名极高的绝色佳人，或许那位柳少夫人还不至于绝望。可一个既貌不惊人，又无任何才名的小丫鬟，竟让柳恒生无论如何都执意娶回府中，只能说明柳恒生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子。无关才貌的执着，才最能让爱着他的女人死心。
含烟轻斥了小言一声，令她退下，自己上前赔了礼，只说，这丫鬟是新来的，不大懂事，让苏尚彤不要怪罪。还亲自为苏尚彤整了桌案。
平日里，只要含烟开口，那些上得楼来的人便不会再去关心什么侍婢，可苏尚彤偏偏显得极有兴趣的样子，问道：“这位小言也是这翡翠阁里的人吗？”
小言此时已经退下去了，含烟笑答：“小言年纪还小，妈妈让她来我这服侍着，先学些规矩。”似乎不愿多谈。
苏尚彤却接着说：“含烟姑娘似乎并不喜欢小言，我却喜欢的紧。不如，我今日就替小言赎了身可好？”也不顾含烟眼中闪过的慌乱，又转头对着柳恒生道，“不知柳公子意下如何？”
“……你既喜欢，直接买回去当丫鬟就是了。难不成是没带银两？”柳恒生本来就对苏尚彤印象不好。现在居然发现他并不知道这姑娘姓什么。她一出现就嚎啕大哭，李沐并没空为他们相互介绍，可她却能开口便叫出“柳公子”来，更是觉得她别有用心。
含烟却开口道：“这位公子，小言是罪臣之后，没入乐籍的。若是要脱籍，须得要京兆尹徐大人亲笔批示才可。”
苏尚彤一听，泄气似的垂了头，不再言语。
李沐终于开口，问含烟要了纸笔，只写了寥寥数字，复又递给含烟，只说：“劳烦你去找个人送给徐大人。”
翡翠阁的张妈妈没想到，竟有人会在含烟房中说要赎走一个侍婢，那个小言，长得虽还能看，可性子怯弱，她一直就不大喜欢。可因为是官妓，将来是要服侍着达官贵人的，这样的性子说不准还能讨喜，所以她本是预备让这个小言今年入秋就出台，可前些日子含烟却说那里少了个丫鬟，非说这个小言得了眼缘，要去身边服侍了。虽说这个小言的身份照理要比含烟高一截，可这上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谁没有拜倒在含烟的石榴裙下？据说，连太子殿下都对含烟赞不绝口，所以即使是安王世子都不敢强迫含烟。如今，含烟就是要她亲自去给她当侍女，她也得去，何况是一个无才无貌的小丫头。
那位徐大人很给李沐面子，苏尚彤只觉得李沐话刚说完，那个含烟喊做“张妈妈”的人马上就一脸堆笑的进来了。
含烟听说徐大人已经同意此事，唤来小言，把她引到苏尚彤旁边，说道：“小言，你跟着这位公子走吧。”
“姑娘……”小言还是垂着头，怯怯的样子，似乎极不舍得含烟。
苏尚彤也不愿做那个恶人，只说：“不必了，一看就知道她的规矩还没有学好，还是先留在这里跟着含烟学学规矩吧。什么时候学好了，我什么时候来领她回去。”她并不喜欢这个小言，也不在乎她以后留在哪里，只要这个小言的脱籍单子在她的手上就好了。
她只是觉得奇怪，柳恒生今日除了表现的对她不喜之外，并无其他的情绪。就连见着含烟，也没有露出惊艳的神色来。如果柳恒生连含烟都看不上眼的话，谁都不会相信他会在三年后仅见了这个小言一面，就斥下重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况且，柳恒生今日见着小言的时候，似乎还有些不屑，并不是像一眼就能爱上的样子。这个小言又如此怯弱，也没什么能吸引柳恒生的地方。她唯一能吸引人注意的地方，无非就是罪臣之后的名头了。
苏尚彤出门之时，李沐问道：“可是开心了？”
她只答道：“这天下只怕再也没有比含烟姑娘还要美的女子了！”
李沐看她一眼，说：“倒也不是没有。”
柳恒生接口道：“是啊，宫中的那位宸华公主美的简直不像凡人。”
他们一说，苏尚彤倒是想起来，宫中除了爱慕自己哥哥的四公主蕊华公主李蕊之外，还有一位二公主，封号宸华。只听说皇上极为宠爱这位公主，其他的消息倒是没有听说过。苏尚彤此刻并不知道，过些时日，她就会有机会见到这位他们口中美的不似凡人的公主殿下了。
她又问柳恒生：“不知柳公子觉得我家小言如何？”
柳恒生面有不虞：“一个婢女而已。”
苏尚彤似乎察觉不到他的不满，继续问道：“若是今天徐大人不同意的话，柳公子可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带走小言么？”
柳恒生斜了她一眼，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你还可以纳她为妾。”
苏尚彤自得了这句答复之后，就若有所思一般。李沐几次问话，她都有些答非所问。
将苏尚彤送到孙大夫那里之后，柳恒生和李沐两人在车里说起话来。
“存舟，她有些古怪。”
“我本来以为她只是好奇，想去见见含烟。如今看来，却好像是为了那个小言去的。”
“那你还帮她，让那个婢女赎了身？”
“一个婢女而已。何况，她也没带走。恒生，你回去查查那个小言的底细，翡翠阁的官妓可不多……”
“你不说，我也会查的。对了，存舟，那位姑娘姓什么？”
“怎么，我还以为你讨厌她。她曾经救过我性命，姓……我也不知道她姓什么。”
李沐被柳恒生一问，才发现，他从未问过那个爱扮作药童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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