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别犯傻,别轻易剪去长发。
他看见她的时候,就想起了这句话。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他很自然的想要伸手。
他的心,突然慌乱了,二十五年来,头一次这样不规则的跳动,是一种叫紧张的东西,包裹着他。
他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了一种花。
沉绵在夜色中的樱花,绽放在艳阳下的杏花,恬静而娇弱,散发出淡淡的余香。
花瓣随着风儿的荡漾而飘落,朦胧中让他情不自禁,未曾饮酒而迷醉了……
“你跟依依在这里相识的?”玉飞看着玉烟的神情,不由得开口,玉烟那种迷醉于过往的表情,让玉飞的心,为他们而疼痛。
玉烟凝视着远方,陷入久违的沉思,他想弹琴,他想再弹一次那首分别的曲子,他想再感受一次跟依依分别的时刻,他已经说了想说的,做了想做的,他发现,天空依然是蓝色,自己,不再是自己,他得到了最想得到的,却不是为她而守侯的,他在这时,才发现,他原来这么在意活着,时间却已经来不及……
依依,为你,我愿意当烟花,一往无前,飞向那遥不可及的天际,升腾,燃烧,绽放,幻灭……哪怕只是那一瞬间的灿烂,只要能博得你嫣然一笑,我,甘之如饴……
爱你,却不能长相思守,你知道吗?我在天堂也不会快乐……明明知道这是一个痛苦,没有结局的一切,却依然持续下去,依依,我不求此生,我不求拥有,我只求你快乐,好吗?
玉烟凝视着远处,沉迷在自己那飘渺的思绪里……
“你叫厉玉烟!”一位带着眼镜的斯文女性对着玉烟开口。
玉烟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我记得你弹的那首曲子,我查了好多曲谱都没有找到,你能……告诉我你在哪儿学的吗?”她依然记得那个清晨,在学生跟老师还没有到来的时间,那个叫厉玉烟的男子,弹了一首震撼她灵魂,摄取她心境的曲子,婉约,伤感,凄美……他低低倾诉的是那无尽的酸楚跟苍凉,还有那一股对明天的绝望,他,深深的打动了她,她感到惭愧,她没有听过如此让人流泪的曲谱……以为没有机会再遇见他,以为那只是一种遗失的错觉,可是,时隔三年,她看见他了……
“我自己写的,抱歉,没有曲谱!”温柔绵绵的眸子淡笑,与这个年轻的女老师对视,他不是故意的,他那天只是随意而弹的,他没有想到会给她造成困扰……
“呃……”她淡淡一笑,有些无奈,“你好像看上去不舒服,你……好吗?”
玉飞焦急的上前,打量玉烟,长长吁了一口气,他好怕……他的每一分,都生活在颤抖里,他怕刚刚见面的哥哥会这样走了,他当初那句诅咒,真的灵验了吗?上天,我不是故意的,我收回好不好?玉飞深深的自责,为自己的任性跟鲁莽感到愧疚,而今,却不能说明什么?他紧紧皱着的眉头,让玉烟微微摇头。
“我没事!”他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状态,他想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嗯……再见!”她看出了他们的不安,她以为是她给他们带去了困扰,她尴尬的匆匆走了,消失在校园的起跑线上,身影越来越渺小,让玉烟有些错愕,有些回味,他依然记得依依这样从夕阳中跑来的情形,他依然记得依依那抹温柔婉约的笑容,还有她随风起舞的细细长发……
我想告诉你,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这里等你,好吗?这里是我们相约的地方,是我们相恋的地方,是我爱上你的地方,是你豆蔻年华消失的地方,依依,好吗?
玉烟的嘴角,慢慢扬起笑容,他想好了,他知道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真的想好了吗?”玉飞沉重的开口,他知道,他从哥哥的眼神中,已经看到了,已经猜到了,他知道,这是个沉重的任务,是个用生命去负荷的包袱,他能做到吗?他能吗?他也怕,他也怕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他们,已经经不起这样的生死离别……
“你愿意吗?”透着期望,真切,跟恳求,他知道了,有了玉飞的存在,那么,依依就会如同看见自己,可是……依依愿意吗?玉烟的眼神透着深深的无奈,透着深深的彷徨,他不知道依依会不会同意,他不知道依依会不会答应自己,他更害怕依依会随着他的离去而离去,他,不愿看见那样的依依,他不愿意……
玉飞陷入短暂的思考,他愿意吗?他轻声的问自己,可是,他不同意,玉烟会怎样呢?他点头了,认真的点头。
“依依,让我抱着你,吻着你,对你说‘嫁给我,好吗?’,不管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这颗爱你的心永远都在你身边,好吗?”这句,成了玉烟的遗言,成了一句随风飘散的想象跟空话,他抬头,眺望天际,他明白了,他得到了,他的依依,会幸福的……
时间,流失了,光线,暗淡了,容颜,清瘦了……
玉烟,累了。
他闭上了眼睛,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依依,谢谢你照亮了我的人生,谢谢你织了那片五彩的网,谢谢你给了我今生最大的幸福,谢谢你让我拥有了整个世界都没有的东西……
玉烟。这个名字,刻在了依依的“语录”里,他,就是她未来航线中,唯一的指标跟航班,你知道吗?玉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比你更爱我……
玉飞,我怎么可以嫁给他呢?难道嫁给他就是你最大的幸福吗?
难道我的幸福你仍然没有看见吗?玉烟……
依依望着黑色的坟墓,白色的照片,她的泪水,随着玉烟的离去,而离去……
昨夜,独上小桥。
见君容颜,却不见神采。
玉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走了,在醒来后坚持了五个月,简简单单的对着依依诉说一些遗言之后,他撒手人寰了,小小年纪的忆儿不是很明白,他的爸爸,在他的记忆才刚刚开始,却已经彻底的再次遗弃他,看着照片,他小小心灵,却不是很明白生死相隔的某种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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